各位中兴老同学:
上次寫信至今一晃就近七年,這七年实在是百味俱全,一言難盡。现已退休,時間較多,拉雜寫來,就又臭又長,老妻要我删簡,我自覺字字珠璣,那裡下得了手,俗語文章是自已的好,誠不我虛,希望能耐心看完。
2009年底回台參加范家大聚會,到了登机口才發觉靜寰護照馬上过期,不能出境,只好卸下行李,為了減少損失我只得一人先行,好在她晚了三天就到了。在那三天我承李義生,林富雄,林嘉明,赖茂民,陳成,許文隆在飯店作東歡聚,好幾位四十多年未見,都是駐颜有素,似乎又回当年在挍情景‧真是高兴。也和家人坐高鉄去南部再去中橫遊玩,上次回台是1990年扶棺送先母歸葬,十九年沒回去,台北地鉄是頭次坐,台北101高楼也是初去,中橫1967年畢業旅行去过,記憶尚在,但不少地方因坍方関闭,在台北吃了度小月的擔擔麵,鼎泰豐的小籠包,很是得意,但最喜歡的倒是台北的地鉄,只要一上車就有人讓我座,好不神氣,静寰天生黑髮,羨慕我得要死,好在我当初沒染髮,现在滿頭花白,一臉老斑,聖經說白髮是老年人的冠冕,靜寰說我稱岳母老佛爺,乃自已想在家関門做皇帝,她不知我真有聖經的依據。
回美後靜寰癌症手術及後續輻射,蒙神保守,一切成功,不需化療,但半年後左肩酸痛,去中國城看Chiropractor用机器用力拍打,幾次後韌带断裂只得開刀,而後整日極其疼痛,夜半滿屋行走,無法入眠,我禱告安慰之後也時常擁著痛哭的她潸然淚下,幾近一年之久,我心中悲苦難当,隨作歌兩首以資宣洩並激勵信心,可謂嘔心泣血,曾在查經班唱出,滿座為之動容,可惜曲調沈重,不登大雅之堂。如若再唱,必遭眾怒。之後她肩痛偶而發作,所幸為時不久。
2012年靜寰查出得了帕金森症,因她弟弟的岳母也得此症多年,最後只有眼珠能動,但神志清楚,很是可怕,剛知道時我倆都極沮喪,曾希望旅行時能出事故,免她以後受罪,而後得神安慰,並得老同学國寶夫婦的相助鼓勵,去年她终於願讓朋友知道,我最近勸說她,好在上帝允許她得此病,因為我倆感情篤好,可以共同撫持度過,如果臨到不夠和睦的夫婦那就才糟糕呢。近來有幾位朋友相繼中風,有一位手脚都不能動,話也不能說,前年受難節前一日歐清南在休士頓過世,上星期林富雄也因中風在出差時去世,比起他们,這帕金森症進行頗慢,還能有許多年可以出外活動,也能白首偕老,实在是好太多了。回想当初看Chiropractor時肌肉可能已因帕金森症僵硬,加上左肩亦受過大量輻射,故尔容易受傷。
欧清南乃是世界有名的病理学家,常去國外演講,他極低調,所以我到他故去後方才知道。同学们要我录追悼會的錄影,我是時代的落伍者,电腦只会基本操作,手机連拍照也不會,新買照相机不會用,去之前去電王敦正,問他是否可以用他智慧手机拍些錄影,沒想到他老兄和我一樣,雖未退休,已是放棄学習新東西,只学做老太爺,也不用智慧手机,只好請靜寰幫忙,借她手机,影是錄了,她弄了兩天才弄上普通的目錄上,但文件太大,無法寄,不過有些我錄的時候因久了手抖,蔡丁財老師追思演講時我拍得像他得了羊癇瘋,还是不看也罷。故交好友相继突然去世,不但傷感,實在感慨。道教《太平經》說〝夫人死乃盡滅,盡成灰土,将不復见〞。佛教《心地觀經》所说:〝有情輪回六道生,猶如車輪無始终〞,六道輪迥大家都知道說如人品行不夠好,死後下三恶道,品行好到三善道,即使人在五戒上加上十善,死後到天道,受不住誘惑依然下墮,因此萬物的靈魂總数應該不會有大的增加,而人会越來越少,因一去畜生道餓鬼道或地獄道,再回人道太難了。但人数可越來越多。建议不妨上網看龔天民的〝六道輪迥真相〞。
2013年我们和兒子去了桂林,雲南,廣東,香港,在陽朔沿江而下,兩岸山勢奇峻,真是名不虛傳,張芸谋的印象劉三姐,聽說有香艷絕倫的表演,好色的我当然去看,還带了望遠鏡,可惜当年初開辦的前三個月是全裸上陣,但等到領導一來,大驚失色,於是以後就身著肉色緊身衣,依然人群蜂擁而至。以布條顯示的波浪確是壯觀讨喜。印象丽江則令人失望。在大理楊丽花辦的孔雀舞及民族舞蹈編排及音响很是不錯。值得門票,可惜兒子後來說下次再也不和我们去大陸玩,想來不知分寸的我,不經意時嘮叨太多。
我2013年初例行撿查做了胸部X光,發現有陰影,再做掃描查出有六個腫塊,再用放射線做PET 掃描,有三個亮點,雖並不太大,專科医生及癌症医生都觉得我应該是肺癌,切片結果還沒出來就替我约我開刀的医生,準備切去左邊2/3肺葉,後來切片發现不是癌症,他們怕切片失誤,再查切片錄影,方決定不必重做切片,外科医生大為驚呀,但要我三月多後再照掃描 ,因瘤位置不好,如果長大仍需则將左肺切除2/3,六月初檢查居然所有腫塊消失,醫生說是非常難得。当時甲狀腺也有幾個硬塊,一年後也都消失了,真是感谢神。
2014年我和靜寰去了張家界,袁家界,天門山,可說山形峻峭,奇峯屹立,石拄高聳入雲,景色奇絕,與黄山大相迥異,但沒阿凡達电影中奇美,玻璃棧道我倆都沒去試,免得小則丢人现眼,大則心臟病發,魂断異鄉。
去春我藉口庆祝七十寿辰,强邀女兒女婿及兒子去同遊東歐,行程住宿一概由女兒女婿決定,到了一地各自遊玩,每隔一天同進晚餐。我们去了古羅底亚,匈牙利,捷克,回程我和靜寰又去了伊斯坦堡。在布達佩斯去了兩個極大的大眾温泉泳池,富丽堂皇有如宮殿,有多種泡池,人頭汹湧,燕瘦环肥,不少美女,泳衣省料,很是養眼。布拉格号稱是情侶勝地,但不覺有啥不同,其Municipal House却是1903年Art Nouveau式的建築,極有特色,内部設计精緻典雅,我是非常喜歡,不捨离去,真是不虛此行,在土耳其進了清真寺,内部空曠肅穆,也算是看了眼界。
今年一月我最親近的三哥也去世,他比我大三歲,是我青少年時的偶像,才氣学識,遠非我能企及,是楊振寧第二個中國学生,1970就去法國学習Liquid Crystal预見其將來普及,在Bell Lab也在光纖發展頗有貢獻,曾是China Lucent 的三位技術最高領導之一。他80年初在美割胃時所輸的血有乙性肝炎,十年前換過肝,今年一月八日被証實胃及肝均有癌瘤,第二天說他可活三星期至三個月,一月十日在教堂接到他二女兒电話後我就禱告,求神医治,否則至少讓他少受痛苦,沒想到兩天後就去世了,從檢查証实只拖了四天 (他每半年切片撿查),我從未聽過如此之快,真是神的恩典。
他十年前十一月開始排名等換肝,我那時參與大陸各民航初訓駕驶員的服事,那年的感恩節次晚的記念感恩聚會,教會決定不請那些学員參加。我覺得與聖經教導不合,就在前晚氣憤的对一位長老說除非当天神替我三哥換肝,否则晚上我不去聚會,一般換肝要排上至少半年,不少一年都等不到就過世了,他排隊才兩星期多,是不可能的,何况年过六十,巳屬第二梯次。我那天早上開車送些学員去商場一年一度的大血拼。在停車場突然接到我三哥從N.J. 打來的長途电話,說他正去賓州医院去接受換肝。我一聽幾乎哭了出來,原來在他前面的四個都不克前往。雖然後來因肝肥大,不適合他,但因此加分,次年二月就成功換肝,這在我是第一次經歷神蹟,当然当晚我去了教堂並作了見証。
我年纪大了上班時零食不断,牛肉乾,餅干,水果,合桃,鳳梨酥,太陽餅,豆腐干,每週換,靜寰說我是 ” 老年吃呆” ,我很不服氣,去年年底公司營業極差,可能我零嘴吃太多,吃相又難看,引起眾怒,第一個被裁,起初很是氣憤,申請失業保險時我登記祕碼是Stillupset (仍然氣憤) ,但沒多久就發觉静寰出入不太方便,開車不宜上公路,我岳母(巳97歲) 去老人中心下午要我去接,加上三個人要看許多医生,我年過古稀,也應該退休了,只是面子有傷,不算榮退。
今春有一主日,教堂請來一位神学生主講,提及他認為創世記中雅各夢見的梯子应是雅各本人,是我從來沒想到過的,很有新意,我以前都認為是预表耶稣,但不記得在新约聖經何處,而後去上主日学”聖經與名畫”,我去得早,人很少,旁邊隔了張椅子坐了对年輕夫婦,我就問那男的早上有否去中文堂,他說有,我再問他記不記得那提起人子是梯子是在约翰福音何處,他告訴我是一章五十一節,我就說” 你記性真好” ,沒想到他回答說”是我講的道”,弄得我臉紅耳赤,真是有眼不識泰山,我似乎是有點呆了些。
最近問靜寰我可不可以算是” 猛男” ,這一下可把她笑得前俯後仰,說我這個面黄肌瘦卻挺個小胖肚子的,居然自以為是” 猛男” ,真是笑死人了。我說妳一直說我開起車來勇猛無比,做起事也莽撞非常,所以有些時侯应該算是” 猛男”。可惜靜寰不愛吃红棘椒,否則也可算半個” 棘妹” ,與我配對。
靜寰兩年前68歲因公司換电腦而榮退,拿了一年的補償,我幾乎發財,於是停買樂透。她18歲開始教小学,剛好工作了整五十年。我客廳的右聯 “處世勞塵事” 就是她的寫照。当然左聯” 傳家寶舊書” 是我買書的籍口。這对聯是我岳母卅年前在大陸地攤上随手買的托本。沒想到非常適合我们,又是俗話所說男左女右,而且她是上聯,難怪我家一切太座說了算,數年前我寫了個崁名聯:
崇山峻嶺我心恆靜
滄海桑田誰慮動寰
很是得意。兩星期前教會來了位書法一级大師,我就請他代寫,好下個月去西安裝裱。這对聯是以我名字為頭,符合聖經中丈夫為頭的教訓,可說多年聖經沒有白讀,不過靜寰不知道我是小雞肚腸,要出口多年的烏氣。当初拿到這对聯発觉是鄧石如寫的,曾國藩题的上下跋,鄧石如的名字我從沒聽過,我就想如果反過來就好了。沒想到這位書法大師卻說鄧石如是史上十大書法家之一,若是真迹,動則賣上百万,我下輩子不愁吃住。難怪有人說我附庸風雅,其实俗不可耐。
女兒文琹兩年前告訴我們,她现在和女婿一樣決定不要有孩子,我勸她由神決定,她一聽大怒,說我等於說她是不聽神的罪人,她已得老外牧師解釋這是合聖經的现代詮釋,我只能閉嘴,答應不再勸她,後來想去信滔沙教會前英文牧師,請他做聖經解釋,但兒子說我若這樣做,連女兒都沒了,只好作罷,但憋火在心裡許久,居然我臉上沒長青春痘,果然太老了。
三年前兒子年過三十但沒女朋友,真是皇帝不急,急死太監。不在当地(巴的摩爾)的不要,公司及教會都沒机會,建议他上網也不肯,我勸他改去大一點的教會,可能机會多些,我曾有衝動想偷偷去信動員所有巴的摩爾的中英教會的牧師們,可惜有賊心沒賊胆,怕兒子知道後六親不認。沒想到他果真改去大一點的教會後,不久就交上一位韓國女孩,還是在同一小组,在Johns Hopkins大学唸生物博士,真是哈利路亞,但交往九個月後才告訴我們,实在不爽。靜寰十年来愛吃韓國泡菜,沒想到颇有遠見。
前年兒子告訴我們他要準備跑半個馬拉松,我真是大吃一驚,因他一向只去健身房,從不在户外跑,当然還是女孩子的魔力大,她父母起初堅決反对她约會”老外”,所以我並不樂觀。可幸近來她父母心意軟化,去年聖诞節他已去女家拜訪,今年六月初靜寰随合唱團去纽约卡耐基音樂廳演唱安魂曲,全是拉丁文,卡耐基音樂廳盛名應是美國数一数二,我当然和孩子们前去捧場,沒想到兒子女友也去了,真是高兴。她今年初学校徵文比賽得了全校第一,兒子與有榮焉,我拿來一看,乃是自已藏書介绍的文章比賽。她收藏書之精我是自嘆不如,我藏書雖捐了不少,仍是到處成災,兒子常幫他媽腔,說我應該丟拉圾桶或乾脆燒掉。沒想到,將來有他受的,真是報應哪。
今年八月范家又在芝加哥聚会,近四十人,兒子女友也去了,像是只缺臨門一脚,可惜兒子八月換事搬去亚特蘭大,希望經得起長途交往的考驗。我怕他不夠了解對方,寄去了我以前苦心自主研發的兩百條問卷,給他參考,当然進了拉圾筒。我餿主意很多,下次若需要還是會犯颜進諫的,絕不氣餒。今年十月中旬兒子女友要跑全程馬拉松,好在兒子巳搬家,否則他一定也會捨命相陪,我们就只有不住的禱告了。
靜寰以前只參加教堂詩班,來休士頓後,教堂不設詩班,參加了兩個合唱團。前年我鼓勵她去參加抗戰七十週年的大合唱練習,去年五月演唱時有大交响樂團伴奏,很是壯觀動聽,她也感觉兴奮。九月此地有位華人音樂系教授招兵買馬,要去纽约卡耐基音樂廳演唱,也有大交响樂團伴奏,他曾帶子弟兵去維也纳表演,要求頗嚴,還要考試,我打鉄乘熱,再度鼓勵她去參加,我說一個人最好能一生作一件以前從未夢想过的事。大音樂廳賣座只逾七成,但表演後卡耐基音樂廳寫封信給這教授指揮,讚揚合唱團唱得極好,望能再去。可惜我一句也聽不懂,只有拼命鼓掌,表示識貨。
我对比下也不能示弱,今年底將充当槍手和一些中華合唱團員,參加黄河合唱團唱韓德爾的哈利路亚大合唱。我音不準,音色差,音量小,五線譜不識,拍子也跟不上,以前在诗班只陪靜寰去練,並不上台,中華合唱團我是不夠格,他们還要背譜背词。(我只參加喜樂合唱團,不用背譜背词,可以濫竽充数) ,這次我以中華合唱團團員家屬身份混進去過過瘾,希望在台上唱得兴奮時不會放炮。九月初勞工節喜樂合唱團在糖城半職業棒球賽前唱美國國歌,心中一直發毛,總算未出洋相,沒唱出三民主義,只可惜在第三排,雄姿無人得識。
多年前靜寰提起初中時英文老師曾說大学(University) 發音成 ”由你玩四年” ,表示大学進去後就很容易混,這說法我也聽過,去年七月中我和靜寰去看她的医生,回來時經過萊斯大学(Rice University) 的University Blvd. 我一看路名就用德文發音” 烏你弗錫对” ,靜寰不加思索就說 ” 由你玩四年” ,我一聽不由大喜,說 ” 此話当真?”, 然後結巴地說” 其实只要四天就可以了” 。話說完不久腦袋就挨了一下,太座怒罵 : ” 老不正經,做你的大頭夢吧!〞
前年三個月中我策畫了四次郊遊,有大学同学會,有合唱團也有查經班的,都是被人指定但私下還有點沾沾自喜,觉得忙得巳近職業導遊,沒人再能說我老來無用,沒想到九月份大学同学會的兩天郊遊,我做事莽撞,出了不少情况,弄得颜面毫無。好在老同学们大度寬容,看我跑出跑進,一臉慌張,同情之下,居然還送奖狀給我,真是受之有愧。而後合唱團的郊遊,已推卻職務,免得上得山多遇著虎,遲早出大失誤。
四年前買了隻白毛小公狗Kobe,給靜寰做狗兒子,因她在家用电腦上班,怕她無聊,而且我常惹她生氣,有了小狗抱在怀裡,也容易消氣。買這狗時見他很是活潑可愛,不料長大後卻是個過動兒,時常咬著塑膠牛奶罐把手,滿屋猛奔,口出狂声,到處衝撞,真是氣勢驚人,頗有萬夫不擋之勇,比我还有男子氣概。可惜比我還好吃,不喜歡狗食独鐘中國菜,已至奮不顧身地步,不但翻房間拉圾筒,还常從厨房台上咬下東西,有次靜寰包了十九個餃子,轉身去了車房拿東西,回來就只剩了兩個,還是生的,吃得面不改色。
更使我生氣的是只要有机會,牠就從椅子上跳到飯桌,吃將起來。有一次我岳母和鐘點工在她房間談話,牠竟從椅子上跳到書桌上大吃點心來,毫無顧忌。還吃過幾乎一整包牛肉乾,我使出渾身解数管教,都不見效,此外只要風吹草動,若路有行人,就狂吠不己,如有客人更是死命的叫,真煩死我了。因此我決心把牠送掉,但若送朋友後患無窮,多家收留所至今不肯收,很是烦惱,靜寰也是不捨,畢竟大部份時間還是很聰明可愛的。牠喜歡在沙發上仰天而睡,姿式頗不雅,一幅毫無家教的樣子,使我臉面毫無,我已再三拖延,不能再姑息,還是要和這不良少年脫離父子関係,逐出家門。不過牠這看到喜歡的,就不管生的熟的,軟的硬的,義不反顧,毫不嫌棄,倒有點像我。
当初出國前我带靜寰去台大傅園,想在那裡利用美景風氣騙到初吻(当然最後功虧一簣) 。她走在我右邊,告訴我醫生說她的心臟是長在右邊(所有器官都是左右相反)。我就說”喔,我的心也在右邊,她傻傻的,沒聽懂我的柔情蜜意,結婚後她問我她身體特殊,高中唸女師,大学只唸淡江夜間部,我為什麽毫不嫌棄,如果我父母反對,我會堅持嗎?我說 ”我一看到妳就喜歡,認识後就想娶妳,妳就是做過妓女,我也絕不嫌棄”。她一聽氣得杏眼一瞪,大發嬌嗔,我還以為她會感動落淚呢,唉,女人心,我是不懂!其实靜寰比我聰明,心思也比我慎密,在校功課也好,但是緊張大師,每逢所有聯考,都上吐下瀉,一敗塗地。她念起書來肯下苦功,不像我狼吞虎嚥,並未真正看懂領會。
我岳母前幾年体康健談,白天常去老人中心,她記憶清楚,七十年前諸事反覆述說,從不說錯,我以前常陪她散步,老人中心所有事物閑言,我是一清二楚。年來便祕加劇,眼力聽力急速惡化,行動不便,心情很受影响,加上巳有老年失憶症,總觉鐘點工偷她東西,說我们出外沒告訴她。最近又說我把她的助消化药送人,然後再拿次等貨代替,她自言自語或心有所思時完全聽不到別人說的話,我脾氣不好,發作起來彼此難受,子曰色難,一定有過經驗,希望神能給我愛心及耐心。
十月我和靜寰將去西安短宣数天,後去九塞溝,兩月前靜寰在台灣五十多年前所教的小学生们终於找到了她,所以這次去台北會面,他们找了梁老師許久,在他们記憶中梁老師修長苗條,青春可愛(19歲) ,现五十多年後笑容依舊,但已白白胖胖,福氣逼人,就知道我近年來廚芸必然大進,功勞極大。我小学老師中只記得兩位老師的名字,其餘一片空白,可見我這人毫不記仇。她以前曾想念那些小学生们不知還有無机會重新見面,沒想到竟在回台前連絡上,真是網路萬歲。她上個星期還在網路上查出有一前男友50年後的消息,說只是好奇而已,難怪她要用智慧手机,好在是個已全秃的糟老頭,否則我倒真要防她一防。
這次回去見見些老朋友 (老的朋友) 及遠親,也會去掃墓。老伴近來脚傷未好,請代禱告,求神及時医治,否則若需推著輪椅上九塞溝山路,就要我老命了。
敬祝大安
崇滄敬上
上次寫信至今一晃就近七年,這七年实在是百味俱全,一言難盡。现已退休,時間較多,拉雜寫來,就又臭又長,老妻要我删簡,我自覺字字珠璣,那裡下得了手,俗語文章是自已的好,誠不我虛,希望能耐心看完。
2009年底回台參加范家大聚會,到了登机口才發觉靜寰護照馬上过期,不能出境,只好卸下行李,為了減少損失我只得一人先行,好在她晚了三天就到了。在那三天我承李義生,林富雄,林嘉明,赖茂民,陳成,許文隆在飯店作東歡聚,好幾位四十多年未見,都是駐颜有素,似乎又回当年在挍情景‧真是高兴。也和家人坐高鉄去南部再去中橫遊玩,上次回台是1990年扶棺送先母歸葬,十九年沒回去,台北地鉄是頭次坐,台北101高楼也是初去,中橫1967年畢業旅行去过,記憶尚在,但不少地方因坍方関闭,在台北吃了度小月的擔擔麵,鼎泰豐的小籠包,很是得意,但最喜歡的倒是台北的地鉄,只要一上車就有人讓我座,好不神氣,静寰天生黑髮,羨慕我得要死,好在我当初沒染髮,现在滿頭花白,一臉老斑,聖經說白髮是老年人的冠冕,靜寰說我稱岳母老佛爺,乃自已想在家関門做皇帝,她不知我真有聖經的依據。
回美後靜寰癌症手術及後續輻射,蒙神保守,一切成功,不需化療,但半年後左肩酸痛,去中國城看Chiropractor用机器用力拍打,幾次後韌带断裂只得開刀,而後整日極其疼痛,夜半滿屋行走,無法入眠,我禱告安慰之後也時常擁著痛哭的她潸然淚下,幾近一年之久,我心中悲苦難当,隨作歌兩首以資宣洩並激勵信心,可謂嘔心泣血,曾在查經班唱出,滿座為之動容,可惜曲調沈重,不登大雅之堂。如若再唱,必遭眾怒。之後她肩痛偶而發作,所幸為時不久。
2012年靜寰查出得了帕金森症,因她弟弟的岳母也得此症多年,最後只有眼珠能動,但神志清楚,很是可怕,剛知道時我倆都極沮喪,曾希望旅行時能出事故,免她以後受罪,而後得神安慰,並得老同学國寶夫婦的相助鼓勵,去年她终於願讓朋友知道,我最近勸說她,好在上帝允許她得此病,因為我倆感情篤好,可以共同撫持度過,如果臨到不夠和睦的夫婦那就才糟糕呢。近來有幾位朋友相繼中風,有一位手脚都不能動,話也不能說,前年受難節前一日歐清南在休士頓過世,上星期林富雄也因中風在出差時去世,比起他们,這帕金森症進行頗慢,還能有許多年可以出外活動,也能白首偕老,实在是好太多了。回想当初看Chiropractor時肌肉可能已因帕金森症僵硬,加上左肩亦受過大量輻射,故尔容易受傷。
欧清南乃是世界有名的病理学家,常去國外演講,他極低調,所以我到他故去後方才知道。同学们要我录追悼會的錄影,我是時代的落伍者,电腦只会基本操作,手机連拍照也不會,新買照相机不會用,去之前去電王敦正,問他是否可以用他智慧手机拍些錄影,沒想到他老兄和我一樣,雖未退休,已是放棄学習新東西,只学做老太爺,也不用智慧手机,只好請靜寰幫忙,借她手机,影是錄了,她弄了兩天才弄上普通的目錄上,但文件太大,無法寄,不過有些我錄的時候因久了手抖,蔡丁財老師追思演講時我拍得像他得了羊癇瘋,还是不看也罷。故交好友相继突然去世,不但傷感,實在感慨。道教《太平經》說〝夫人死乃盡滅,盡成灰土,将不復见〞。佛教《心地觀經》所说:〝有情輪回六道生,猶如車輪無始终〞,六道輪迥大家都知道說如人品行不夠好,死後下三恶道,品行好到三善道,即使人在五戒上加上十善,死後到天道,受不住誘惑依然下墮,因此萬物的靈魂總数應該不會有大的增加,而人会越來越少,因一去畜生道餓鬼道或地獄道,再回人道太難了。但人数可越來越多。建议不妨上網看龔天民的〝六道輪迥真相〞。
2013年我们和兒子去了桂林,雲南,廣東,香港,在陽朔沿江而下,兩岸山勢奇峻,真是名不虛傳,張芸谋的印象劉三姐,聽說有香艷絕倫的表演,好色的我当然去看,還带了望遠鏡,可惜当年初開辦的前三個月是全裸上陣,但等到領導一來,大驚失色,於是以後就身著肉色緊身衣,依然人群蜂擁而至。以布條顯示的波浪確是壯觀讨喜。印象丽江則令人失望。在大理楊丽花辦的孔雀舞及民族舞蹈編排及音响很是不錯。值得門票,可惜兒子後來說下次再也不和我们去大陸玩,想來不知分寸的我,不經意時嘮叨太多。
我2013年初例行撿查做了胸部X光,發現有陰影,再做掃描查出有六個腫塊,再用放射線做PET 掃描,有三個亮點,雖並不太大,專科医生及癌症医生都觉得我应該是肺癌,切片結果還沒出來就替我约我開刀的医生,準備切去左邊2/3肺葉,後來切片發现不是癌症,他們怕切片失誤,再查切片錄影,方決定不必重做切片,外科医生大為驚呀,但要我三月多後再照掃描 ,因瘤位置不好,如果長大仍需则將左肺切除2/3,六月初檢查居然所有腫塊消失,醫生說是非常難得。当時甲狀腺也有幾個硬塊,一年後也都消失了,真是感谢神。
2014年我和靜寰去了張家界,袁家界,天門山,可說山形峻峭,奇峯屹立,石拄高聳入雲,景色奇絕,與黄山大相迥異,但沒阿凡達电影中奇美,玻璃棧道我倆都沒去試,免得小則丢人现眼,大則心臟病發,魂断異鄉。
去春我藉口庆祝七十寿辰,强邀女兒女婿及兒子去同遊東歐,行程住宿一概由女兒女婿決定,到了一地各自遊玩,每隔一天同進晚餐。我们去了古羅底亚,匈牙利,捷克,回程我和靜寰又去了伊斯坦堡。在布達佩斯去了兩個極大的大眾温泉泳池,富丽堂皇有如宮殿,有多種泡池,人頭汹湧,燕瘦环肥,不少美女,泳衣省料,很是養眼。布拉格号稱是情侶勝地,但不覺有啥不同,其Municipal House却是1903年Art Nouveau式的建築,極有特色,内部設计精緻典雅,我是非常喜歡,不捨离去,真是不虛此行,在土耳其進了清真寺,内部空曠肅穆,也算是看了眼界。
今年一月我最親近的三哥也去世,他比我大三歲,是我青少年時的偶像,才氣学識,遠非我能企及,是楊振寧第二個中國学生,1970就去法國学習Liquid Crystal预見其將來普及,在Bell Lab也在光纖發展頗有貢獻,曾是China Lucent 的三位技術最高領導之一。他80年初在美割胃時所輸的血有乙性肝炎,十年前換過肝,今年一月八日被証實胃及肝均有癌瘤,第二天說他可活三星期至三個月,一月十日在教堂接到他二女兒电話後我就禱告,求神医治,否則至少讓他少受痛苦,沒想到兩天後就去世了,從檢查証实只拖了四天 (他每半年切片撿查),我從未聽過如此之快,真是神的恩典。
他十年前十一月開始排名等換肝,我那時參與大陸各民航初訓駕驶員的服事,那年的感恩節次晚的記念感恩聚會,教會決定不請那些学員參加。我覺得與聖經教導不合,就在前晚氣憤的对一位長老說除非当天神替我三哥換肝,否则晚上我不去聚會,一般換肝要排上至少半年,不少一年都等不到就過世了,他排隊才兩星期多,是不可能的,何况年过六十,巳屬第二梯次。我那天早上開車送些学員去商場一年一度的大血拼。在停車場突然接到我三哥從N.J. 打來的長途电話,說他正去賓州医院去接受換肝。我一聽幾乎哭了出來,原來在他前面的四個都不克前往。雖然後來因肝肥大,不適合他,但因此加分,次年二月就成功換肝,這在我是第一次經歷神蹟,当然当晚我去了教堂並作了見証。
我年纪大了上班時零食不断,牛肉乾,餅干,水果,合桃,鳳梨酥,太陽餅,豆腐干,每週換,靜寰說我是 ” 老年吃呆” ,我很不服氣,去年年底公司營業極差,可能我零嘴吃太多,吃相又難看,引起眾怒,第一個被裁,起初很是氣憤,申請失業保險時我登記祕碼是Stillupset (仍然氣憤) ,但沒多久就發觉静寰出入不太方便,開車不宜上公路,我岳母(巳97歲) 去老人中心下午要我去接,加上三個人要看許多医生,我年過古稀,也應該退休了,只是面子有傷,不算榮退。
今春有一主日,教堂請來一位神学生主講,提及他認為創世記中雅各夢見的梯子应是雅各本人,是我從來沒想到過的,很有新意,我以前都認為是预表耶稣,但不記得在新约聖經何處,而後去上主日学”聖經與名畫”,我去得早,人很少,旁邊隔了張椅子坐了对年輕夫婦,我就問那男的早上有否去中文堂,他說有,我再問他記不記得那提起人子是梯子是在约翰福音何處,他告訴我是一章五十一節,我就說” 你記性真好” ,沒想到他回答說”是我講的道”,弄得我臉紅耳赤,真是有眼不識泰山,我似乎是有點呆了些。
最近問靜寰我可不可以算是” 猛男” ,這一下可把她笑得前俯後仰,說我這個面黄肌瘦卻挺個小胖肚子的,居然自以為是” 猛男” ,真是笑死人了。我說妳一直說我開起車來勇猛無比,做起事也莽撞非常,所以有些時侯应該算是” 猛男”。可惜靜寰不愛吃红棘椒,否則也可算半個” 棘妹” ,與我配對。
靜寰兩年前68歲因公司換电腦而榮退,拿了一年的補償,我幾乎發財,於是停買樂透。她18歲開始教小学,剛好工作了整五十年。我客廳的右聯 “處世勞塵事” 就是她的寫照。当然左聯” 傳家寶舊書” 是我買書的籍口。這对聯是我岳母卅年前在大陸地攤上随手買的托本。沒想到非常適合我们,又是俗話所說男左女右,而且她是上聯,難怪我家一切太座說了算,數年前我寫了個崁名聯:
崇山峻嶺我心恆靜
滄海桑田誰慮動寰
很是得意。兩星期前教會來了位書法一级大師,我就請他代寫,好下個月去西安裝裱。這对聯是以我名字為頭,符合聖經中丈夫為頭的教訓,可說多年聖經沒有白讀,不過靜寰不知道我是小雞肚腸,要出口多年的烏氣。当初拿到這对聯発觉是鄧石如寫的,曾國藩题的上下跋,鄧石如的名字我從沒聽過,我就想如果反過來就好了。沒想到這位書法大師卻說鄧石如是史上十大書法家之一,若是真迹,動則賣上百万,我下輩子不愁吃住。難怪有人說我附庸風雅,其实俗不可耐。
女兒文琹兩年前告訴我們,她现在和女婿一樣決定不要有孩子,我勸她由神決定,她一聽大怒,說我等於說她是不聽神的罪人,她已得老外牧師解釋這是合聖經的现代詮釋,我只能閉嘴,答應不再勸她,後來想去信滔沙教會前英文牧師,請他做聖經解釋,但兒子說我若這樣做,連女兒都沒了,只好作罷,但憋火在心裡許久,居然我臉上沒長青春痘,果然太老了。
三年前兒子年過三十但沒女朋友,真是皇帝不急,急死太監。不在当地(巴的摩爾)的不要,公司及教會都沒机會,建议他上網也不肯,我勸他改去大一點的教會,可能机會多些,我曾有衝動想偷偷去信動員所有巴的摩爾的中英教會的牧師們,可惜有賊心沒賊胆,怕兒子知道後六親不認。沒想到他果真改去大一點的教會後,不久就交上一位韓國女孩,還是在同一小组,在Johns Hopkins大学唸生物博士,真是哈利路亞,但交往九個月後才告訴我們,实在不爽。靜寰十年来愛吃韓國泡菜,沒想到颇有遠見。
前年兒子告訴我們他要準備跑半個馬拉松,我真是大吃一驚,因他一向只去健身房,從不在户外跑,当然還是女孩子的魔力大,她父母起初堅決反对她约會”老外”,所以我並不樂觀。可幸近來她父母心意軟化,去年聖诞節他已去女家拜訪,今年六月初靜寰随合唱團去纽约卡耐基音樂廳演唱安魂曲,全是拉丁文,卡耐基音樂廳盛名應是美國数一数二,我当然和孩子们前去捧場,沒想到兒子女友也去了,真是高兴。她今年初学校徵文比賽得了全校第一,兒子與有榮焉,我拿來一看,乃是自已藏書介绍的文章比賽。她收藏書之精我是自嘆不如,我藏書雖捐了不少,仍是到處成災,兒子常幫他媽腔,說我應該丟拉圾桶或乾脆燒掉。沒想到,將來有他受的,真是報應哪。
今年八月范家又在芝加哥聚会,近四十人,兒子女友也去了,像是只缺臨門一脚,可惜兒子八月換事搬去亚特蘭大,希望經得起長途交往的考驗。我怕他不夠了解對方,寄去了我以前苦心自主研發的兩百條問卷,給他參考,当然進了拉圾筒。我餿主意很多,下次若需要還是會犯颜進諫的,絕不氣餒。今年十月中旬兒子女友要跑全程馬拉松,好在兒子巳搬家,否則他一定也會捨命相陪,我们就只有不住的禱告了。
靜寰以前只參加教堂詩班,來休士頓後,教堂不設詩班,參加了兩個合唱團。前年我鼓勵她去參加抗戰七十週年的大合唱練習,去年五月演唱時有大交响樂團伴奏,很是壯觀動聽,她也感觉兴奮。九月此地有位華人音樂系教授招兵買馬,要去纽约卡耐基音樂廳演唱,也有大交响樂團伴奏,他曾帶子弟兵去維也纳表演,要求頗嚴,還要考試,我打鉄乘熱,再度鼓勵她去參加,我說一個人最好能一生作一件以前從未夢想过的事。大音樂廳賣座只逾七成,但表演後卡耐基音樂廳寫封信給這教授指揮,讚揚合唱團唱得極好,望能再去。可惜我一句也聽不懂,只有拼命鼓掌,表示識貨。
我对比下也不能示弱,今年底將充当槍手和一些中華合唱團員,參加黄河合唱團唱韓德爾的哈利路亚大合唱。我音不準,音色差,音量小,五線譜不識,拍子也跟不上,以前在诗班只陪靜寰去練,並不上台,中華合唱團我是不夠格,他们還要背譜背词。(我只參加喜樂合唱團,不用背譜背词,可以濫竽充数) ,這次我以中華合唱團團員家屬身份混進去過過瘾,希望在台上唱得兴奮時不會放炮。九月初勞工節喜樂合唱團在糖城半職業棒球賽前唱美國國歌,心中一直發毛,總算未出洋相,沒唱出三民主義,只可惜在第三排,雄姿無人得識。
多年前靜寰提起初中時英文老師曾說大学(University) 發音成 ”由你玩四年” ,表示大学進去後就很容易混,這說法我也聽過,去年七月中我和靜寰去看她的医生,回來時經過萊斯大学(Rice University) 的University Blvd. 我一看路名就用德文發音” 烏你弗錫对” ,靜寰不加思索就說 ” 由你玩四年” ,我一聽不由大喜,說 ” 此話当真?”, 然後結巴地說” 其实只要四天就可以了” 。話說完不久腦袋就挨了一下,太座怒罵 : ” 老不正經,做你的大頭夢吧!〞
前年三個月中我策畫了四次郊遊,有大学同学會,有合唱團也有查經班的,都是被人指定但私下還有點沾沾自喜,觉得忙得巳近職業導遊,沒人再能說我老來無用,沒想到九月份大学同学會的兩天郊遊,我做事莽撞,出了不少情况,弄得颜面毫無。好在老同学们大度寬容,看我跑出跑進,一臉慌張,同情之下,居然還送奖狀給我,真是受之有愧。而後合唱團的郊遊,已推卻職務,免得上得山多遇著虎,遲早出大失誤。
四年前買了隻白毛小公狗Kobe,給靜寰做狗兒子,因她在家用电腦上班,怕她無聊,而且我常惹她生氣,有了小狗抱在怀裡,也容易消氣。買這狗時見他很是活潑可愛,不料長大後卻是個過動兒,時常咬著塑膠牛奶罐把手,滿屋猛奔,口出狂声,到處衝撞,真是氣勢驚人,頗有萬夫不擋之勇,比我还有男子氣概。可惜比我還好吃,不喜歡狗食独鐘中國菜,已至奮不顧身地步,不但翻房間拉圾筒,还常從厨房台上咬下東西,有次靜寰包了十九個餃子,轉身去了車房拿東西,回來就只剩了兩個,還是生的,吃得面不改色。
更使我生氣的是只要有机會,牠就從椅子上跳到飯桌,吃將起來。有一次我岳母和鐘點工在她房間談話,牠竟從椅子上跳到書桌上大吃點心來,毫無顧忌。還吃過幾乎一整包牛肉乾,我使出渾身解数管教,都不見效,此外只要風吹草動,若路有行人,就狂吠不己,如有客人更是死命的叫,真煩死我了。因此我決心把牠送掉,但若送朋友後患無窮,多家收留所至今不肯收,很是烦惱,靜寰也是不捨,畢竟大部份時間還是很聰明可愛的。牠喜歡在沙發上仰天而睡,姿式頗不雅,一幅毫無家教的樣子,使我臉面毫無,我已再三拖延,不能再姑息,還是要和這不良少年脫離父子関係,逐出家門。不過牠這看到喜歡的,就不管生的熟的,軟的硬的,義不反顧,毫不嫌棄,倒有點像我。
当初出國前我带靜寰去台大傅園,想在那裡利用美景風氣騙到初吻(当然最後功虧一簣) 。她走在我右邊,告訴我醫生說她的心臟是長在右邊(所有器官都是左右相反)。我就說”喔,我的心也在右邊,她傻傻的,沒聽懂我的柔情蜜意,結婚後她問我她身體特殊,高中唸女師,大学只唸淡江夜間部,我為什麽毫不嫌棄,如果我父母反對,我會堅持嗎?我說 ”我一看到妳就喜歡,認识後就想娶妳,妳就是做過妓女,我也絕不嫌棄”。她一聽氣得杏眼一瞪,大發嬌嗔,我還以為她會感動落淚呢,唉,女人心,我是不懂!其实靜寰比我聰明,心思也比我慎密,在校功課也好,但是緊張大師,每逢所有聯考,都上吐下瀉,一敗塗地。她念起書來肯下苦功,不像我狼吞虎嚥,並未真正看懂領會。
我岳母前幾年体康健談,白天常去老人中心,她記憶清楚,七十年前諸事反覆述說,從不說錯,我以前常陪她散步,老人中心所有事物閑言,我是一清二楚。年來便祕加劇,眼力聽力急速惡化,行動不便,心情很受影响,加上巳有老年失憶症,總觉鐘點工偷她東西,說我们出外沒告訴她。最近又說我把她的助消化药送人,然後再拿次等貨代替,她自言自語或心有所思時完全聽不到別人說的話,我脾氣不好,發作起來彼此難受,子曰色難,一定有過經驗,希望神能給我愛心及耐心。
十月我和靜寰將去西安短宣数天,後去九塞溝,兩月前靜寰在台灣五十多年前所教的小学生们终於找到了她,所以這次去台北會面,他们找了梁老師許久,在他们記憶中梁老師修長苗條,青春可愛(19歲) ,现五十多年後笑容依舊,但已白白胖胖,福氣逼人,就知道我近年來廚芸必然大進,功勞極大。我小学老師中只記得兩位老師的名字,其餘一片空白,可見我這人毫不記仇。她以前曾想念那些小学生们不知還有無机會重新見面,沒想到竟在回台前連絡上,真是網路萬歲。她上個星期還在網路上查出有一前男友50年後的消息,說只是好奇而已,難怪她要用智慧手机,好在是個已全秃的糟老頭,否則我倒真要防她一防。
這次回去見見些老朋友 (老的朋友) 及遠親,也會去掃墓。老伴近來脚傷未好,請代禱告,求神及時医治,否則若需推著輪椅上九塞溝山路,就要我老命了。
敬祝大安
崇滄敬上